【昼夜食堂/周泽楷生贺】忒修斯之船
欢迎来到昼夜食堂，同祝周泽楷生日快乐！
上一道菜： @一口鱼缸响当当
第五道菜：荷叶鸡
周泽楷早上醒的时候在床上坐了几分钟，想了会昨天晚上做的梦。
梦没什么特别的，他只是梦到了已经去世的外婆的家，梦回了童年时，站在了外婆家的饭厅堂。外婆家是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家具都是用了十几年的老家具，饭厅里的八仙桌是周泽楷一直尤其记忆犹新的。
对八仙桌的深刻印象某种意义上与外婆坐的菜有关。小孩子总是馋嘴的，而他家外婆极善做菜。坐在八仙桌旁，闻着厨房里传出的香气，安静期待吃饭的时间，是小孩子最简单最充实的幸福。
梦里周泽楷就仿佛是回到了童年这种幸福时刻，站在八仙桌前等待。时至正午，窗外阳光照进到桌沿，把暗红色的桌面一角照得通红。桌上拿罩子罩着的一桌饭菜，都还热腾腾地冒着香气。
即使梦里应该是没有什么味觉的，周泽楷还是觉得自己仿佛闻到了香气，蒸出来的荷叶散发的清香。那是周泽楷童年时最喜欢的外婆做的菜肴。即使之后许多年在外面各种精致饭店吃到，也会觉得这留存在记忆里的外婆做的荷叶鸡是最美味的。
周泽楷坐在床上完成对梦境的回忆时，躺在旁边的叶修还呼吸均匀睡得正沉。周泽楷悄声无息地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漱，换好衣服，翻出家里叶修存的零食小面包当早餐啃了，出门前往轮回俱乐部。
他与叶修从确定关系已经走过足够长的时间，能让一切尘埃落定。当时叶修第十赛季退役还历历在目，如今周泽楷本人也接近到了退役的一步。叶修在第一次世邀赛当完领队回来后，除了不时被请去做联盟比赛的解说，本职做了荣耀游戏直播，还在H市时还兼任兴欣半个教练。后来两人关系定了，叶修住到S市来，全部工作重心就放到了直播上。
昨晚荣耀网游里有个活动，叶修直播做活动似乎到挺晚，乃至此时周泽楷起床叶修还沉睡得毫无知觉。平常到这时叶修总会差不多醒来看他两眼，两人顺带短暂地甜蜜会。
说来他和叶修走到如今这个阶段，许多人都想不到。就按两人在职业圈子里的好友来看，他俩最初同为选手时来往不多，关系连亲密朋友都算不上。
他俩的事的确挺有趣。想他俩最初的确不过普通前后辈关系，他跟叶修关系逐渐亲密起来时比叶修跟许多其他选手都晚得多。谈起这个契机，周泽楷忍不住想笑一笑。没什么罗曼蒂克的姻缘巧合，最初不过是两人坐在了同一张饭桌的邻近两个位置，都喜欢吃一道菜而已。
彼时周泽楷正本着对内心白月光——外婆做的荷叶鸡的日常追忆，日常尝一尝饭桌上有的荷叶鸡，日常暗自挑剔此鸡虽美味到底比不过心中的那个鸡时，看见旁边叶修也挑了一筷子，听见叶修尝完后微带嫌弃地啧了声。
周泽楷不由自主地向叶修投去了目光，得到叶修不明所以的反向对视。不过就按着其性子，叶修自然而然地问起了周泽楷对这道荷叶鸡的评价，而周泽楷少有地没有嗯额还行，说道觉得家常做的比饭店好吃。
周泽楷记得那时叶修意外地挑了挑眉，随之露出了一个“英雄所见略同”的笑容，表示他也吃过比这好吃的荷叶鸡，也就是邻居家给送来的，那味道他一直记得。
两个并不能算吃货的人，仅仅是对同一道菜抱着相似的怀念，就此搭上了关系，聊得越来越多，走得越来越近。
后来关系定了，聊起最开始的这个契机，叶修给他详细讲过自己喜欢这道菜的故事。那时还是叶修初到H市，才住到志同道合一起打游戏的朋友苏沐橙她哥家的时候。那时旁边家邻居是个单亲母亲，女儿正压力山大地读着高中。大概是由于看他们与自家女儿差不多年纪却已经自强生活，这位母亲经常会关照关照他们。
这位母亲的女儿走读，每天紧赶回来吃饭，母亲坐好了香喷喷的饭菜，经常会多做一些拿过来给隔壁几个小孩。叶修跟苏沐橙她哥这哥俩去网吧打游戏，在家的苏沐橙就感谢着接过再和自己准备好的饭菜一起送到网吧去。那时每每几个小孩津津有味吃着家常饭菜时，都惹得网吧一群其他啃火腿肠泡方便面的人众羡慕不已。
有次两人网吧通宵，打累了就清晨回家去休息，倒头睡到中午正听见轻轻地敲门声。开门去看，隔壁家的母亲正端着个白瓷的盘子站在外面等着，见到他们便温柔地笑着把盘子递进来。
周泽楷记得叶修当时对他说，即使当时是夏天，分明气温已经逼得让人不想见到热气，看见白瓷盘里深绿的荷叶包，闻到荷叶的清香，打开时摸上热乎的荷叶，突然就不觉得热了，反而觉得这温暖的热度正合适。
即使后来叶修进了嘉世，到苏沐橙也进了嘉世，他们从那个小小的家里搬出去，也曾经回去看望过那位母亲。那时她的女儿已经去读了大学，母亲一个人住，见到他们十分欢喜。不过再后来，那片房子拆了，人户都各自搬走，从此便没再见过，再没机会感谢她，也再没机会品尝曾经印象极深的那道荷叶鸡了。
都说回忆里的东西是最好的，周泽楷觉得这话挺有道理。像他和叶修记忆尤深的家常菜，仿佛就被已过去的童年或青春带走，从此只剩下回忆，便没有再相见的机会了。就像忒修斯之船，把船板船帆什么的全换一通，即使再看见一整条船，也已经不是原来那条船了。
不在比赛周，进行完轮回队内的日常训练，午休的时候周泽楷收到叶修的消息，问他晚上什么时候回来。叶修从成为家里蹲牌游戏主播后，逐渐点亮自己做饭的技能，晚饭也是吃自己做的，吃完就去开直播。周泽楷要是训练完回来得早，叶修就多做点饭菜给他留着，回来晚就自行解决。
周泽楷看了看今天的训练时间表，感觉能早些回去，便给叶修发了个企鹅小心心表情，告知了回去时间，表示想吃叶修做的饭。
叶修回了个大兵叼烟表情，告诉周泽楷给他安排上了。
下午训练的间隙，周泽楷没事去翻叶修微博，看到叶修发博通知粉丝们说今天迟点开播。这条微博配了张图，是只砧板上的鸡，长得标致白嫩。微博底下对这张图片想表达的意思的猜测五花八门，比如有人说是不是叶神今晚不打荣耀要吃鸡，还有人说叶神意思是今晚竞技场PK大家都跟洗干净脖子的鸡一样等着挨宰吧，等等评论，实在让周泽楷乐呵了一番。
不过周泽楷又看了看这张图，明显不是表情包，这砧板这背景露出的厨房明显是他们家。叶修竟然买了只鸡要自己做菜么？虽然叶修的厨艺的确好了起来，本质上仍旧是个对游戏外的生活不太关注的宅系男子，开火也是尽量做简单的好。虽说此事略有些令人意外，周泽楷还是完全不介意反而期待着品尝叶修的手艺。
待到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周泽楷心情颇佳地回到家中。曾经一个人过的时候，住在外面与住在战队宿舍里没什么区别，住宿舍甚至更方便点，食堂菜也并不算难吃。但是拥有了可以共享一个家的恋人之后，回家就变成了麻烦点也愿意做的事情，一天的劳累在看见家中亮着的灯光时便会化为乌有。
周泽楷打开门，客厅开着灯，没人，饭厅灯也亮着，隐约听到厨房里传来声响。他刚走到饭厅，厨房半掩的门开了，饭菜的香气随之泄出。
周泽楷蓦地一愣。他的嗅觉似乎捕捉到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香味。接着他便眼见叶修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洁白的盘子，盘子上是一裹墨绿的色彩。
他们家的饭厅灯光挑的是暖黄色的，给只有两个人的家多添上几分温度。此时周泽楷站在饭厅里，忽然间仿佛自己又做起了梦，梦回童年时的外婆家，站在阳光灿烂下的饭厅里，闻着厨房里的香气，等待吃上自己最喜欢的菜肴。
叶修把那盘荷叶包裹的荷叶鸡放在餐桌上，回身朝周泽楷道：“惊不惊喜？”
周泽楷好一会才从“这是叶修做的”这个事实中缓过来：“……什么时候会做的？”
叶修拖开椅子坐下：“我想既然吃不到记忆里的，就自己做呗。我去问过苏沐橙，去网上找过菜谱，现在夏天都快过了还差点买不到荷叶，幸好昨天托熟悉的那个卖菜老婆婆带了荷叶来。”
叶修拿他修长的手指缓缓剥开荷叶：“不过到底还是第一次做，做的不好下次再说，你先尝尝呗。”
“我先去洗个手。”周泽楷说。
站在卫生间的时候，周泽楷洗手顺带洗了把脸。现在已不是夏天炎热的时候，秋天往后靠了，水扑过脸时透心凉冷静效果一等。
周泽楷今天在轮回期待着吃到叶修做的饭菜时，即使看到那张图片，也绝对没有想过叶修竟然会做荷叶鸡。
再返回饭桌时，发现叶修已经毫不犹豫地拿筷子戳上他自己做的荷叶鸡了。他看着叶修嚼啊嚼，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
周泽楷坐到旁边，拿起筷子，望着那盘似乎是梦寐以求的菜肴，一时间倒犹豫了一秒，才伸出筷子。
然而吃到嘴里时，周泽楷发现自己第一个想的并不是同以往在外面吃到时一样和回忆里的不可求比较，而是品着它的味道想，这是叶修做的荷叶鸡。
这种想法带来一种恋人间常有的甜蜜感，就是看到恋人做了为你独有的事时心底升起的简单但深刻的快乐。
“还行吧？”他听到叶修这么说。
“嗯，”周泽楷点头，“你做的，很好吃。”
对于这道菜，两人居然都没再做什么过多评价，没有追忆，没有比较，就像两个恋人吃一顿日常的饭，只是这其中沉默但默契的气氛让这顿饭的时间延长了会。吃完饭叶修便回房间去开直播，周泽楷默默收拾了碗盘，回到客厅里坐下了。
叶修直播在书房里，书房就正对着客厅，他没有关房门，直播的一切声音都能在客厅里听得很清晰。周泽楷常常喜欢这样坐在客厅里听叶修的直播，偶尔听到有趣的就拿出手机看看叶修的直播内容，这样不会干扰到叶修直播——虽然他跟叶修的关系已经不算是个秘密，可每每他不小心出现在叶修的摄像头画面里，还是会引起观众一阵激动喧嚣。
等到时候已晚，周泽楷先行洗漱完回到他俩的卧房，躺在床上却意外地有些睡不着。他睁着眼望着天花板，不知不觉间等到了叶修都下播洗漱完回房来睡觉的时刻。
叶修也有些惊奇他还醒着：“还没睡着？”
周泽楷侧头看了看床头柜上闹钟的时间，揽过进被子的人亲了口：“今天下播早。”
“感觉我今天把精力都花在做荷叶鸡上了，打游戏一会居然有点困。”叶修说玩笑道。
“很喜欢你做的。”周泽楷回应道。
“我也觉得自己做的还行。”叶修毫无负担地自夸，顿了会，又说道，“以后就不用眼巴巴回忆了，等着吃我做的吧。”
周泽楷应声笑了笑，在内心里无声地赞同。
如果有一艘船，它的旧组件逐渐失落掉不可寻，那么就欣然组建新的属于自己的船体，拥抱新的期待。
曾经叶修的选手生涯褪去，变成了现在的游戏直播生活，以后也还会改变；他自己的选手生涯，也逐渐走向倒计时；曾经他同叶修异地相处，如今两人共享家庭；回忆里的荷叶鸡成了阁楼上的珍藏，叶修做的荷叶鸡成为了新的温暖的美味贩卖品。
小时候曾天真地期许任何心头的珍惜都是属于自己的永恒，而现在呢，他们已经学会把新的事物变成当下的珍惜。
周泽楷的睡意不经不觉间涌了上来。望着夜色里逐渐模糊的叶修的脸庞，他想，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互相陪伴的旅程，要一起探索着新的珍宝走下去。
他好像做了个梦，梦里坐在自己饭厅，餐桌上放着叶修做的散发着香气的荷叶鸡。
END
下一道菜： @腹黑の渣渣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