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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叶】山雨(下二)

写完了写完了~

大家除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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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教冰化雨,成春溪秋露,挥挥洋洋,大庇人间。

 

     提着一盏灯,周泽楷登上山间,行过山野夜雾,到临小屋之前。

     踏过最后一步,周泽楷相望没有一丝灯火的屋舍,尚且来不及困惑,便被陡然窜出的猫给指了路。

     猫儿睁一双荧光闪烁的眼睛,撒娇般朝他喵几声,领着他往屋后走,左拐右绕,即到达与叶修约定之处。那地方隔着远便可望见蒸腾水汽,连带着微弱橘光,许是叶修也携有一盏灯所致。

     周泽楷步履顿几顿,不自禁预想起叶修此刻形容:或立于泉边,或坐于泉汤中,悄然等候他的到来。略显苍白的肤色映衬白茫的水汽,配上那诗画般的发眼,怎不若哪位大家的水墨名作。

     想着周泽楷心中不禁一阵滚烫。压下脸颊上几分热意,周泽楷才继续踏上前。

     穿过水雾,视线中泉内景色看得清了,首见便是散在泉边的一套衣物,熟悉的配色样式几乎让周泽楷一眼就看出其所属。周泽楷下意识抬首前望,叶修半截光裸的身子便在温水中看的见了。

     周泽楷愣然片刻,却没等到熟悉嗓音的问候。他定睛一看,那人沿着池边靠着臂膀,双目闭合,嘴角微翘,却是睡着了。

     周泽楷心中顿生几分迟来的愧疚,接连欲想唤醒叶修叫他小心凉着,却又不想打扰他或许做着的好梦,一时间踯躅不定。思虑片刻,周泽楷到底还是走了近去,脚步却小心翼翼。

     离得近了,周泽楷才做好决定唤叶修醒,一眼扫见叶修的背脊,突地消了音。那白纸般的后背上竟占布着三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令人望而生惧。

     周泽楷方欲探下身将手触到那伤口上,忽的见叶修悠悠转醒,双眼却一瞬就凝在他伸来的手上,眨眼间清明得见不到半丝睡意,仿佛未曾睡实过。

   “我说小周公子,你这是趁人之危否?”叶修伸出一只带着水露的手搭在周泽楷手掌下。

     周泽楷赶忙摇头,收回手臂在侧,袖中的手却不自觉攥得死紧。他只看着雾气中眼前人添了分朦胧的脸庞,脑海中便不断闪现那背脊上的可怖伤痕。

     叶修打量他一会儿,笑了笑:“玩笑而已,不必当真。话说这温泉备候了那么久,不能老只有我一人享受吧?”说罢,叶修便体贴地闭上眼做非礼勿视相,没留下半丝或让周泽楷无措的目光。

     到这个分上,再不动就是周泽楷矫情了。他也不做犹豫,到一边却下衣物便直直踏入温泉暖水之中。

     这处天然温泉水温正适宜,不烫也不凉,让人心神烫蔚。周泽楷下了水,走到叶修身边。

     叶修一听见水声便睁开了眼,视线追随周泽楷走来,目光浅尝即止般从周泽楷身上略过,最后回到周泽楷的双眼上。

   “这温泉还算合你的意否?”叶修问道。

     周泽楷点点头,靠在池边:“很舒适。”

   “那便好。”叶修也点点头,仿佛沾了水的声线柔和而欢欣。

     周泽楷本以为叶修一并会说些什么,却见叶修不再开口,似乎意下是该说的都说完罢,无需再开口了。这下周泽楷就有些摸不清叶修的意图,他本来意想叶修该会来解释些与梦有关之事,可到现在还尚未见叶修提半句。

     他同叶修肩并肩靠与池沿,两人间无言而默,却自生着一种默契。这空隙并不使人尴尬,反叫使人安心。他以余光打较叶修,见其仰头上望着茫茫黑夜,听闻叶修舒出一口气。

   “你看,隔着水雾,今日之夜色也璀璨瑰丽。”叶修说。

     周泽楷跟着仰头遥望,隐约可见黑天之上的闪烁星辰。月色仅露出半边容颜,尖尖下颔叫人想起“小荷尖尖”的诗句。

   “的确。”他赞同道。

   “那小周公子觉得,是这天好呢,还是这地好呢?”叶修悠悠地问。

   “依我,是地。”周泽楷思考少许。

   “哦?何出此言?”

   “……天幕太远。地,亲可贴身。”

   “大地虽近,却不觉得太过广博缥缈么?”

   “就是广博……才能包容雨雪。”

   “原来……如此。”叶修收回目光,垂头轻声笑笑。

     不待周泽楷反应,叶修便接着说了下去:“方才你见着那几道伤了吧?”

     周泽楷心中一悸:“嗯。”

   “那依你所想,我是个什么身份?”

     叶修突然直奔主题,不禁使周泽楷愣了一下。周泽楷侧头去看叶修,叶修垂目望着水池边,看不出表情。

     周泽楷认真地回忆了遍梦境,又想想近来与叶修交往中叶修表现出的不寻常之处,试探着答道:“山神?”再联想那些伤痕,蒙受天罚、降职于此的山神的想法周泽楷没有吐出。

     叶修“呵”了一声,语含无奈:“你啊,还真是一点没变。”

     不对?周泽楷心想,便见叶修伸手遥遥一指屋舍方向:“喵儿可真得为你这句话哭死。她这正儿八经的玄冥山山神,那之后无数世,就没一次被你认对过。”

     那只猫?周泽楷心下诧然。

   “算了。”叶修叹口气,突地凑近他来。周泽楷尚未做出反应,便给两片薄唇给衔住了。周泽楷蓦地睁大双目,只望见叶修眼中无限星辰,同时,叶修的嗓音直直在他脑海中响起。

   “虽是后土之神,我却更喜爱那片天,你本该最清楚原因啊。”

   “去看一看你的往事吧,我的小周雪仙。”

 

     坐一片亭中,奏一支琴,落一份雪。

     奏琴之处必有降雪,这是他再熟不过的能力,也是雪仙的职责。

     抬手结曲,他睁眼,正撞上踏进亭中的褐衣人。

   “哎,小周怎奏的如此快,”来者熟稔地说,“我还未曾来得及给你鼓掌示意呢。”

     ……不,不是褐衣人,是褐衣的神仙。

   “叶修上神。”他站起身。

   “罢了罢了,你想这么喊就这么喊吧。”叶修挥了挥袖,“说来也是,若叫‘前辈’,那这天底下便没几个不是我的‘后生’了。”

     准而言之,这是传说中的上古大神,后土,名叶修。

     他与叶修相熟后,每每降雪于人世,总能见到叶修的身影。说来倒也没什么巧的,按叶修所言,普天之下无一寸方圆不在其掌握,想到何处,分秒便至。

     他侧头去望亭外山野,漫漫一片,皆为白雪覆盖之土地。那纷纷雪,本从天降,于空中飘摇无依,落进后土之怀,才仿佛有了栖身休憩之地。

   “这雪降得正好。”叶修在他身后说。

     他收回目光,点点头,有些局促。叶修的赞美之言,他无论听几次都会感到心中隆动。天下不是不曾有咏雪之人,叶修所言亦再简单不过,却偏偏次次都最叫他受用。

   “说道‘瑞雪兆丰年’,我可算是知晓《荒火》的意思了。”叶修嘴角上扬,“大雪降下,雪层之上看似荒芜寂静,雪层之下却是暗含生机。自待春天一醒,万物之火便烧开在这荒地上,又是一片生机。我所言可有不对?”

     他微微张嘴,有些惊愕。见叶修转而望来,他脸色微红,点点头道:“正是。”

     亦次次都最合他心意。

     叶修哼笑一声,突地走上前来,蜻蜓点水般触了触他的唇。

   “若非我此举,你是否永远都不会袒露你的心意,寡言的小周雪仙?”

     他于叶修近在咫尺的眼中望见自己的身形,木楞而僵硬,却偏生只是唯一。

     后土神仙眼中,唯一的玲珑晶莹。

 

     无雪之时,他身处天庭之上,立在玄冥殿处事。自与叶修互通心意,他越发有些期渴每一年只手可数的见面。

     叶修掌管大地,平日无事不会来天庭之上。而他身为雪仙,亦只在冬日下凡。

     而某次降雪之时,他静立良久,不曾见叶修一影。那时正逢人间妖佞暗祟,战争迭起,他心有不安,职责既尽赶回天庭,便听闻叶修来访之一说。

随后,见着的便是苍白的后土上神。

   “传闻天帝唤叶修来天庭,指责黎生偏信妖佞,欲降之三年粮食无收的天罚。然而叶修上神却不赞同此法,执意不应,被天帝罚下三鞭,并令叶修上神好好思考一番再做应答。”

     他见着叶修时,叶修还在昏睡,赤裸的后背上有三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若是寻常人家的鞭子,他从不曾担心,唯独天帝的责罚,是蕴藏着天道谴罪,鞭鞭都如雷霆震魂,一般神仙只受一鞭便足以魂飞魄散。

     他望着那个双目紧闭,汗如丝缕的神仙,首次感觉自己的渺小。与皇天后土相比,他一届小小雪仙,便只若牛毛一般。纵使他能将雪操纵得再好,也不够入上古大神的眼。

    他候在叶修身边,直到叶修悠悠转醒。后土上神的眼中空茫一片。

   “小周,你说人之祸乱,该当何罪?”

   “……你没有错。”

   “是呀,天有老时,人又怎能不犯错呢?三年无收,造成生灵涂炭,难道不更是有违天道么?”

     他望着叶修难得的迷惑神情,伸手去触了触那片苍白的额头。

     即使是上神,亦有如此困惑。而他,是否也可有超越职责所能之处?

   “……叶修,你答应罢。”

     叶修转了转漆黑的眼珠,望了他许久,道:“好。”

 

     此后半年,人间大旱,粮食颗粒无收。饱经丧乱的人们又蒙受此等天灾,惨不能受,哀嚎遍野,而众神寺庙更是无人修葺。逐渐有神灵体味出个中问题,报与天帝。而叶修却一直待在天庭之上,不听凭任何言语,只住在他所处的玄冥殿,直到人间接近爆发疫病的一天。

     那炎日暴晒之时,忽的有雪花点点,落在田间,化作一片冰,一片水。继而雪越发磅礴,终至白羽散落整个人间。

     干涸大地涌上甘霖,田间农物重泛生机,人们欢呼雀跃,拜天地之恩赐,待生计有成便重修庙第无数,祭拜雪神开眼,大地仁慈。

     他最后一次在叶修面前奏琴,身形逐渐透明。半年来叶修助他寻遍珍稀,得一身浑厚灵力,此刻以神魂化雪,自然可大赦人间。

   “此次荒火,可谓最佳。”叶修淡然道,“天底下可算都听见你的琴音了。”

     曲罢,他抬手抚上后土上神的脸庞,微微一笑。

   “我的琴音,不再奏给谁。”

 

     许些时日,江波涛忽得友人告辞一说。他讶然望着周泽楷,又望望一旁的叶修,终是摇摇头,笑道:“以后有缘再见。”

     他有些遗憾,却欣然赞同。

     半年之后,江波涛听闻别国某地大旱许久,逢来了一场大雨,只若天作甘露,庇护人间。

     一日酒楼上独饮小酒,江波涛兴致盎然听着说书人讲述着一故事。

   “自那人间大旱被雪雨覆盖,后土上神重请天帝解除三年大旱之罚,并请求恢复那小雪仙的神魂。天帝感人间之景,默然应许,但雪仙之举仍有违天命,便提出一条件。”

   “他令雪仙魂魄于轮回中重造,并叫他身负大雪。当其轮转数世,直等到冰雪化雨,雨作甘露再救人间时,便可借人念重得神魂,与后土永世共存。”

   “后土大神便每每寻着那小雪仙的魂魄,托人教与他仙曲,以致他周身雪雨只在奏琴时落下。”

   “那后土大神与雪仙转世常待的山便是我们这附近,听闻冰雪最早从这化作雨,因为称作玄冥山。因为,此地山雨被当做吉祥之兆,寓意平和长寿,安康成情。”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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