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日色（上）
修改版
好吧我高估了自己还是没写完，分上下吧orz
顺便，文中涉及到专业职业的多半瞎编，和现实不符请不要打我
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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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叼着烟从火车站里走出来，站在隔离了鼎沸人声的车站外，吐了口烟。
他没有拖行李箱，只在背后背了个旅行包，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脖子上套着相机。
冬日里的白天总是来得迟。叶修回来的早，天色将亮未亮。看了眼灰暗的天空，叶修埋下头往前走。
这个时间路灯已经歇了，淡薄的天光映照着糙灰的路面，倒比晚上还要看不清些。叶修沿着路边慢慢地走，看见灰蓝的天色与残留的黑暗一起被逐渐抽离，眼前的天边泛起了层层的白。路过一个垃圾箱，叶修把烟头在灭烟处摁灭了，然后丢了进去。
转身抬头的时候，叶修在晨日升起的光辉里看见了个熟悉的人。
他在马路对面，同叶修间距一条黑白分明的斑马线。他的旁边是显目的红绿灯，背后是微亮的天幕和初升的白日。
叶修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望他，看见那条人影在晨曦里小幅度地起起伏伏。他像是一口气跑来，迫不得已停在了红灯前，才稍稍喘着气。当人影向叶修投来一双目光时，他的颤动便停止了。
红灯转成了绿灯，黑框里的小绿人迈着大块的步伐。叶修没有动，只看着对面的人利落地迈腿走了过来。
叶修注视着越来越近的人影，从他有些局促的步伐到他微微低着的头，再到他被阳光映照成深棕色的发丝。比叶修高一点的青年最后站定在了叶修面前，然后抬起了头。
他的眼睛里，比太阳更早地升起了耀眼的光。
叶修插在兜里的双手伸出来一只，向上勾到青年柔软的发丝，修长的手指继而拂过整个发顶。青年配合着低头，一落不落地看着叶修。
叶修把手从青年头顶上移开，停顿在空中，眼睛才和青年的双眼对上。叶修笑了笑，把手搭在青年脖子上，凑过头去给了他一个吻。几乎是叶修凑过去的瞬间，青年伸出手臂紧紧搂住了叶修。
他们只是两双唇相连，四片唇瓣相贴，便好像已经把彼此完全相连。叶修感觉自己饱受寒冻的嘴唇被青年如同暖流般的唇给包围了，融化了，像冰绽成了春泉。
叶修睁开眼，望见了青年近在咫尺的面孔。青年闭着眼，晨光在他的眼下描绘出睫毛纤细的影子。叶修轻轻推了推他，青年眼上睡卧的蝴蝶便翩飞起来，翅膀扇动间露出足以沉溺人的眸子。
叶修看了他一会儿，说：“回家吧。”
青年凝视着叶修，他张开嘴呵出的白气追着叶修呼出的白气飘上天去，交融在一起渗进了空气里。
他露出一个笑容，答好。
两人一路穿过逐渐热闹起来的街市，爬上单元楼光尘里的楼梯，回到了家中。门是叶修开的，因为青年双手都提满了东西，腾不出功夫开门——知道叶修早晨在火车上还没吃过后，路经菜市场时，青年便一头扎进了叶修从来望而却步的人潮中，再出来时已经提了满手琳琅的食材。
踏过玄关，叶修一进客厅，恰好瞧见亮成橘红色的日光。
两人共处的家是单元楼里一套普通的小房子，家居装扮都很简单。客厅对着一扇落地窗，窗帘高高束在窗弦边。晨日的光悄声无息地落在光洁的地瓷上，凝成一片微光闪动的湖泊。
见着这光景，叶修不自禁便沉溺进去。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声音没有入他的耳，金属被不轻不重置在茶几上的一声才把他叫回来。叶修转过头，青年高长的背影携着食材正消失在厨房的门里。
叶修发愣地看了那背影一会儿，把视线垂落到发声处。两把相同的钥匙重叠着摆在茶几上，紧紧相靠又隔着两层铁断的皮。
叶修是个摄影师，一年里有四分之三的时间都在外出，端着摄像机在不同的城市游走是常态，做只归巢的鸟儿倒是少数时候。
厨房门没有关，青年没走进去多久，里面就传来了声响。橱柜拉开的声音，塑料袋被翻动的声音，炊具放在台面的声音……即使叶修没见着分毫，也可以想象青年的身影在之中忙活的场景。
厨房里的青年，叫周泽楷，是叶修的恋人。如果从两人相恋的时光开始数起，他们已经在一起三年了。
叶修把背包解下来扔到了沙发上，手触着脖子上挂着的相机，摩挲了会，没有一同解下来放在客厅里。叶修扫了眼窗外，到底还是把脚步迈向了厨房。
叶修靠在厨房门框上的时候，周泽楷正背对着叶修点灶台的火。灶台后面是厨房的窗户，此刻只拉着一层透明的纱窗。上午的阳光是一视同仁的，它照在了客厅里，也照进了这方小天地，为周泽楷镶了一层淡淡的金棕色的边。
周泽楷从灶台前边走开，侧身到旁边拿东西，视线一转就触到了门边的叶修。他转过身来，有点惊讶地望着叶修，眼神里有意外，以及一些小心翼翼的跃动。
周泽楷迟疑着开口：“……饿了？”
叶修放在相机上的手紧了紧：“不，就想着过来看看你。”
周泽楷眼中的跃动顿时波纹般荡开，成了喷泉一般的惊喜。他朝叶修抿唇笑了笑，明明是背着光，却在一瞬间更加亮眼起来。
“好。”周泽楷说，垂头看了看，“小心相机。”
叶修顿了半晌，点头：“知道着呢。”
周泽楷便跟着点头，又转回去给叶修弄早餐。他拿了挂面出来，等着旁边小锅里的水烧开再扔进去。他走到一旁的碗柜前，拈了个白瓷碗出来，拿着鸡蛋在上面磕了下，把清黄分明的一个完整蛋打了进去。
叶修沉默地看着这一幕，思绪翻飞。两人当初才好上的时候，那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君子，住在一起后每天望着厨房默然，不是点外卖就是出去吃。后来呢——
某次叶修回来的时候，青年带着掩藏不住的羞涩笑容把叶修推到餐桌旁坐下，给他端上了家常的汤汤水水。在叶修外出的不知名时间，青年逐渐学会了越来越多照顾人的技能，让每次回来的叶修都更加无言。
叶修注视着周泽楷点着光的侧眸，下意识抱着相机要拿起来，又在回神间松开了。
周泽楷真是厉害。叶修想着。
叶修作为摄影师，比较偏好拍摄自然风景，尤其热爱捕捉自然间的光影变化。人像拍摄他做的少，除了工作，叶修很少有把人像放进自己作品的想法。而周泽楷是叶修的一个例外，是叶修的独特面，是叶修得为他独立书写自己的规则的人。
从第一次见，叶修第一眼看见这个人想的就是：我想把他拍下来。
周泽楷的长相的确出色，但这并不是叶修想把周泽楷放进自己作品的原因。叶修偶尔回味自己面对着周泽楷想拿起相机时的感觉，倒像是自己对光的追逐。从指尖到发丝，沾染的屑光成了附属品。叶修的直觉告诉自己，比起你拍下的光，这个人更像是你追寻的光。
锅里的水开了，咕噜咕噜地传出冒气泡的声音。周泽楷回到灶台前，把面下了下去。他又站在了光里。
叶修这次没有再放下手。他打开相机，端着平稳的手举起，在屏幕里看见了自家恋人，找好角度，按下了快门。
回来家的第一天，叶修没干什么，周泽楷也没干什么，两人在房子里窝了一天。到了晚上，家家户户的灯渐渐暗下去了，叶修缩在被子里，侧身躺在床上，眼垂向卫生间的方向。
卫生间亮着白色的灯光，同叶修去年回来时印象里的暖黄色灯光已经有所不同。叶修之前进去洗的时候，周泽楷过来同他解释了一下，灯坏了，换掉了，现在都是节能灯，没有原来乳白色的灯泡了。
卫生间里的水声哗哗的，周泽楷还在里面洗。叶修想等恋人出来再睡，目光开始漫无目的地打量房间。除了卫生间的灯光，这个房间似乎同上次回来记忆里的没什么区别，倒是眼底下的被子，叶修有点没印象。他闭着眼睛发散思绪着想去年回来时的这张床上的被子是什么样的，却怎么也记不起了。
眼皮前骤然一暗，叶修睁开眼，看到的是黑暗中的昏薄光色。水声早已在他神思游走间停了，卫生间到房间的灯光都被关掉了。房间里只剩下床头灯的微光以及面前带着水汽的周泽楷。
周泽楷站在他面前，微微弯下腰似乎在凑近看他。看到叶修突然睁开的双眼，周泽楷呆了一下，然后果断凑到叶修面上，在叶修侧脸上落下一个吻。
再然后脸红的青年就迈开长腿绕到床另一边爬上来钻进两人共同被窝里，躺在了叶修背后。青年炙热的身躯像是火炉把叶修的背后烧得暖绵绵的，还没平复的呼吸落在叶修的后颈，像是花，像是雾。
怎么谈了三年，还跟才相好的小年轻似的。叶修心里又好笑又叹息。他转过身去看周泽楷，周泽楷的眼神飘忽了一下，转了一圈还是凝在叶修脸上。
“怎么不睡？”周泽楷低沉的嗓音滑过叶修的耳侧。
“等你嘛。”叶修勾嘴角。
周泽楷也就笑，很开心的样子，没咧开嘴唇，只是唇线拉成了月牙似的弧。他把手臂伸过来搂住叶修的肩膀，下巴蹭着叶修的额头。
“这次回来……住多久？”青年的声音里隐约带着期待。
叶修在周泽楷温热掌心下的身体不自主僵住了。叶修感觉周泽楷的呼吸一滞，有点紧张的意味。
“这次两个多星期吧。”叶修说。
青年抓着他的手忽的一紧，又很快松开。昏暗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两人间传递的热度没有了，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有事？”周泽楷闷闷的声音在叶修头顶响起。
“嗯……和一些熟人去旅行摄影。”叶修顿了顿，“完了我有时间还会再回来的。”边说着的时候，叶修把视线往上落，只看见青年的喉结动了动，没有声音。
有好一会儿，长到叶修几乎要眯着上挑的视线合上眼，叶修才听到周泽楷轻轻说了声好。
搂着他的青年动了动，稍稍撑起身子把床头灯关了，钻进来的冷空气还没几数，就又被青年热乎乎的气息赶跑了。
快睡着的叶修迷迷糊糊地想，他似乎总是会听到青年妥协的声音。
“睡了？”叶修朦胧中问道。
“嗯，睡吧。”恋人回答他。
长途的旅程总是容易让人疲倦，仅仅在家休息了一天显然是不够的。叶修此刻便顺遂自己疲劳的神经倒了去，周泽楷回答的语调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都模糊在了睡意中听不分明。
睡着前的一刻，叶修只感觉到周泽楷更紧地拥抱住了他。
不要走。
似乎有人在他耳边说。
明明……是你先抓住我的。
